新兵發配邊疆,稱為前送.移防回來本島,稱為內運.這是86年國防部首次公開
壽山前送兵轉運站,或稱轉運營,這個令無數阿兵哥斷腸之地.
我70年10月23日來到此地,當時還是木造營舍.對此營區的感覺就是...破爛.但
幹部們體恤這些即將面對未知未來而感到惶恐的新兵們,所以態度和藹,讓這些
聽慣訓練中心辱罵式管理的菜鳥們感到很溫暖.
曾聽軍友說過,前運站的伙食很差,但我認為吃的比斗奐坪要好,可見斗奐坪那些
狗官污副食費污的多嚴重.
來到此地,就等同來到前線,營區大門崗哨貼著共匪機艦識別圖,牆壁上漆著斗大的
警語----<敵前逃亡,惟一死刑>,提醒我們莫心存僥倖.
那座來過此地者不會忘記的涼亭,在照片的右方.裡頭有投幣式紅色公共電話一具.
電話前排了長長人龍,大家都急欲打電話給親人,告知自己將要離開台灣這塊土地一
陣子, 但是電話只能打高雄,如欲撥打長途電話,轉盤轉到0時,話筒裡的"嗡~~~"
成了唱平劇,"幹@#@%...."大罵三字經,猛掛上聽筒是常見的情緒反應.這真是
個莫名其妙的保密措施,可以打高雄,不能打台北.是它媽的高雄人不會洩密,而台北
人會嗎?
在那保密防諜的年代,還是會走漏風聲,神通廣大的家屬,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營區
門口.我看著他們,心急不已,這一去不知要多久以後家人才會知道我抽到金馬獎?
想了一下,鼓起勇氣,拿張寫著家裡電話的紙條,委請來會客的征屬們,幫忙打電話通
知家人.那位先生很熱情,一下就答應,還大聲吆喝有需要代打電話者把家裡電話交
過來.
隔天約十一點,班長通知會客,爸媽接到電話,清晨六點開車趕下來.老爸叫我要堅強,
老媽眼誆紅紅的快要哭出來.....嗶~~~~!!!班長吹哨...<會客時間到下午兩點>
呀!這麼短?訓練中心不都到四點嗎?
老爸說,今晚我們住高雄,明天我們早點來.............................................
半夜三點,又是"嗶~~~!!!!"5分鐘內收拾好行李!要走啦?我爸媽在高雄咧.....
到金門後,老爸來信,寫到:撲了個空的老媽,一路哭回台北.
入伍前,我有預感可能會抽到外島,因此決定當兵前不想與女生有瓜葛.所以我
在壽山看到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情侶們,不但不會羨慕,還會跟弟兄品頭論足,
打賭那個女的能撐多久.
以當時外島與本島只能以書信魚雁往返,是很難維繫情侶間感情,遭到兵變者
不知凡幾,.說真的,遭此巨變者實不應怨女朋友的無情,而是要怪自己的手氣
差.
由於爸媽不會跑,女友可能會跑,所以常見弟兄把父母晾在一旁,自己跑到角落
與女友卿卿我我,但最多也只有這樣了.廁所裡是沒有四腳獸的,因為改建前的
廁所門板僅到腰際,什麼事也作不了.
幾個月就回台灣休假,有手機,有網路,抽中外島已不算是惡夢.對某些人可能
還是,幾個月不見,馬子是有可能跟人跑的.
當年我們搭LST,船過澎湖後,會有山字號或陽字號護航,謠指部說,為避免中共
潛水艇伏擊,船隻的航行不能採直線,須採閃避魚雷攻擊的"之字型"航行.
爬上,走下,心情都是很沉重.
新訓中心撥交,在高雄火車站下車,站前廣場停了十幾輛兩噸半.載我們到階梯起始處,
再爬階梯而上.
半夜被叫起床,沿著步道而下,店家們早已備妥物品大聲叫賣著:
<坐船要一天半,船上沒賣吃的,要買要快...>聽到此言,我們搶購麵包,肉粽,
汽水,可樂.....最暢銷的是暈船藥.綠油精,連撒隆巴斯也很搶手,店家說,把它
貼在肚臍上,不會暈船.
走完下坡道,來到通往港口的馬路,黑暗中傳來淒慘的女聲:<阿源......>,我的
媽呀!同袍的媽媽打聽到部隊即將要開拔,竟然在登山口等候著(同樣台北來的,
消息完全不靈光爸媽此刻睡的正香甜),然後跟著我們走,我們大步疾行,她幾乎
要邊走邊跑才跟的上,沿途不斷的叮嚀阿源,邊講邊啜泣著,阿源則滿臉淚痕,不
停的點頭.我們勸阿源媽不要再跟了,但她堅決跟到碼頭入口處.
阿源,我入伍前已認識.東南工專的.在中心不同連,偶而在廁所偷抽煙時會遇到
,大家一起PLAY香煙.我忘了他抽到那一師,當時壽山上面幾家歡樂,幾家愁.抽
到151師的,到金門渡假兩個月回台,抽到158師的準備在金門退伍.雖然都是前
送的新兵,心情卻是完全不同.
搭AP艦比較不會暈?未必.船隻搖晃的程度當然以平底的中字號為最,但是它海像
太差就出不了海,耐波性較佳的AP艦則能出海,所以搖晃程度應該不比中字號低.惟
AP艦航速較快,乘員不必忍受二十幾至三十幾個小時的煎熬.
我聽過搭中字號最長時間是三十六小時,一天半了.
都有床位可睡,不必窩在又髒又潮的坦克艙裡.
我們當時是下船後各師帶開,各單位來挑人.
<唸土木,建築的舉手!>工兵營帶走.
<唸電子,電機的舉手!>通信營帶走.
其他的,步一營到步九營,你們自己挑.....有人往我們這區指了一下,<好,這些都
給876.>我就這樣來到鵲山,再到碧山,最後到了后扁.
專長鑑測.訓練中心的任務是訓練出一位合格的步槍兵.
新兵統一聽訓.此地顯然不是擎天廳.這種新兵到部集中聽訓的措施,應該始於宋心
廉擔任司令官.
我們當年也有這玩意兒,只是它信用破產,少有人會蠢到跟這些笑裡藏刀,表裡
不一者講心裡話.,講實話...
金馬賓館.壽山就在後方山頭上.此地是返台休假官士兵收假時報到處.
同樣到外島,跟著部隊一起移防心情會踏實點,不會像新兵般驚恐.
即便役期剩一年不到,抽到外島者還是心情灰暗,尤其已有交往女友,有感情負擔者.
當然了,也是有以不變應萬變的樂天派. TVBS這節目挺不錯的,我很愛看.
我在金門時的金門.謝謝安頭找出這麼珍貴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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