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台灣城鄉差距極大,原住民弟兄們多半學歷較低,甚或根本大字不認識幾個.
照片為砲組彈藥兵.非本故事主角.
中山室通往連部的爬坡小路.
左為砲組老兵"小朱".砲組那些身經百戰,跟著部隊從苗栗移防到金門來的老兵,在我到幹
訓班受訓其間全部退伍返鄉,讓我這個剛從幹訓班結訓掛階的菜鳥士官好混很多.
后扁連據點坑道,糧秣庫房在那竟已完全沒印象了.
70年~72年娛樂一次為122元,為何要多那個2元...?為一片"箭牌口香糖"跟"薩固"的費用.
娛樂券,可以是阿兵哥之間的賭注,或是上級獎勵弟兄的獎品.對圈禁在外島的幾萬大軍
來說,特約茶室是個能安定情緒提升士氣的重要管道.
昔日的陽宅八三么,每到金東師的休假日(金門各師放假日不同天),此處可是人山人海.....
曾看過兩個阿兵哥,全副武裝在人群中排隊.
自殘.......凡是阿兵哥自我傷害的行為,通稱為自殘.
我服役期間,沒碰到過其他單位那種出人命的自殘行為.僅有一件阿兵哥拿菜刀剁掉自己手指頭
的憾事.
這件事發生在我尚未入伍,尚未來到步三連之前.但當事人我見過,是位長的瘦瘦小小的原住民
弟兄.當時他是伙房組的,但由於殘障,似乎只擔任些打雜的工作.
在某次擔任留守衛兵下山打飯時,不經意的看到他那與眾不同的左手......左手只剩大拇指.
其餘四隻手指頭,像是被機器切過一樣,僅剩下長短不一的指頭末端.
當時還是菜到不行的60砲,雖然好奇...(.好奇左手只剩大姆指也要當兵?)但也不敢問,直到某次
跟對新兵較為和氣的"小朱"一起站衛兵時,才小心翼翼的問廚房那個山地人(源住民一詞尚未
問世)為何左手只剩大姆指還要服役?
小朱說.....他不是當兵前缺手指的,是入伍後才變這樣的.....
69年底,部隊駐防大甲東基地營,這位原住民小兵在某次放假中逾假,回到營區後,部隊早已
整裝南下去了,偌大的營區僅剩幾位留守的老兵跟病號.
他們看到了他逾假回營,立刻恐嚇他說......這下子你要送軍法,兵要當不完了....過程如何
我當然不知,只知道他急得都哭出來了,並跟同袍借錢湊車資,準備全副武裝包計程車南下
找部隊.
留守人員跟他說,部隊已經出發X天了,你要去那裡找?
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他,不知是失去理智,或是有人教他....竟然跑去廚房(伙房班
也南下了)右手舉起菜刀,左手放在砧板上,一刀往自己左手給剁了下去....再來就是哀號
.....緊急包紮......送醫.....
小朱說.,他是要塑造自己因放假時手被砍斷,所以才逾假......(真是愚蠢又無知)
部隊回來後,聽說旅長極為震怒,原本要把他送軍法處置,在軍法的規定裡,自殘是有
罪的.後經各級長官求情才放過他.
此事政戰系統介入調查,之後.....凡是恐嚇他,或是慫恿他者,一律送進禁閉室.
而左手只剩一隻大姆指的原住民弟兄,被雷公的前任連長"憨牛",調到伙房,捱完未完的
役期.
70年冬,部隊早點名完,除留守衛兵及業務士外,其餘人員在連集合場待命.稍晚,營部將
載來剛下船的大米,我們要將大米運送到山頭上連據點的糧秣庫房.
營部的兩噸半開到集合場,押車的一ㄑ菜鳥,是我的港梯的.他是台大社會學系的,新兵報
到時營部參一看到來個台大的,立刻就把他叫去接糧秣,其他的則丟到步兵連去.
50公斤用麻袋裝的大米一扛上肩頭,腰部馬上有要被扭斷的感覺,趕緊學老兵,身體左搖右晃
把麻袋移到頸部中央,並仿傚老兵,彎下頭,手叉著腰前進......連集合場到連部,是條長約50
公尺的上坡,部分路段較為陡峭,但對老兵來說,似乎沒造成任何困擾,不但健步如飛,甚有一次
扛兩包者....比起他們,我們幾個菜鳥走的是左右搖擺,甚或中途攀著樹幹喘著大氣的休息.
在這些肩扛100公斤如履平地的弟兄中,有一位腳步最輕盈,神情最輕鬆,那就是老兵們叫他
"怪手"的那位斷指弟兄.
我們一趟都還沒完成,就已經看到經過我們身邊兩次了..
好不容易送完了一趟,已經快虛脫掛掉,此時卡車旁人聲鼎沸,熱鬧滾滾.想趁機摸個魚,也湊
過去看看熱鬧.
原來大家在起鬨,要"怪手"一次扛三包.....並提出獎品~~~八三么娛樂券一張作為引誘.
"怪手"靦腆的說~~~不要啦!一次扛兩包比較輕鬆啦.....
眼看著他站在卡車旁,要車上弟兄把米袋往他肩上擱.此時立刻有人加碼~~~~再一張
"怪手"依然靦腆的說~~不要啦!會受傷的啦!
一旁30期預官"王排"正色對他說~~~我也加一張.
"怪手"自殘前,是王排的排兵,聽到排仔講話了,只好笑笑的說~~好啦!我試試.
一包,兩包...三包....這樣共150公斤,而且還要爬坡走山路上山,我看著他瘦小的身驅,真
有點擔心會壓死人.
兩包跟三包果然不一樣,他滿臉漲紅,跟剛一派輕鬆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不過腳步仍然穩健..
在眾人的訝異聲中,他平穩的爬上山坡,把肩上的麻袋送進庫房,在大家的歡呼聲中,他接下了
獎品~~~新台幣三百六十元.
值星官"番仔排"(也是原住民),豪氣的跟他說~~~我去跟連長報告,下午放你散步假.
那天下午,我看到他坐在樹下打盹,弟兄去鬧他,說~~也會累喔....三張票都用完了吧?
"怪手"還是用他一貫的靦腆表情,咧開大嘴,笑咪咪的說~~~~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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